約書亞清醒時,發現自己躺在棄置的垃圾堆中。
夕陽擠入屋簷與屋簷間的縫隙,斜劃斑駁的水泥牆,點亮狹長幽暗的巷弄;環繞周圍的蒼蠅嗡嗡作響,在約書亞身下的垃圾堆流連,沿著鼓脹的垃圾袋爬行。
一隻肥大的綠頭蒼蠅飛向約書亞的臉,使他嫌惡地跳了起來。一旁的黑色垃圾袋隨之傾倒,在約書亞腳邊灑落焦油似的黏稠液體與污漬;他下意識地看了過去,只見一隻斷掌探出袋口,在髒亂的地面微微抽動。
方才沒有意識到的腥味迎面,沖入約書亞的肺葉。他捂著口鼻乾嘔,蹣跚地倒退幾步,在逐漸加速的心跳聲中舉足,抓狂似的往巷子外奔馳。
約書亞漫無目的地奔跑著,直到撞上穿著西裝的高挑男性,才從難以言喻的震撼中回神。
愧疚地闡述歉意,身形嬌小的約書亞昂首,看向西裝男子的臉。一張覆蓋灰色毛皮的笑臉印入眼簾,形狀異樣的藍色虹膜在暮色中閃閃發光,倒映著約書亞的面容。
見狀,約書亞驚愕地慘叫出聲,正想逃跑,又撞到另一個人——宛若蜘蛛的六臂男性。那人搭著他的肩膀,語調輕盈的開口:「嘿!你怎麼叫得這麼慘?我兄弟欺負你了嗎?」
約書亞再度悲鳴,環抱肩膀,恐慌地翩翩落淚。
蜘蛛男子和西裝男子對看一眼,無奈地吐了口氣。「你一定是新人。」蜘蛛男子拉住約書亞的手,擅自把人轉了幾圈,「你知道自己在哪裡嗎?」
被搞得暈頭轉向的約書亞摔倒在地,驚慌失措地搖了搖頭。他看蜘蛛男子指向一旁的玻璃窗,便隨對方的指示移動視線,看向鏡面倒映的麻雀男孩。
蜘蛛男子笑道:「雖然不知道你生前犯了甚麼罪,但你現在是可愛的麻雀惡魔啦!」
約書亞嚥下哽咽在喉的唾沫,顫抖地指向鏡中。「你是說…這是…這是我?」他抿了抿唇,看向笑臉盈盈的蜘蛛男子,「惡魔是怎麼回事?你在說甚麼?」
「只要犯了罪的人死後都會變成惡魔啊!而且……」
蜘蛛男子說到一半,便被一旁的西裝男子打斷。「朋友,您要跟他聊到甚麼時候?」他不動聲色地踩住蜘蛛男子的腳,「再聊下去酒都要沒了。還是您根本不想請客?」
「靠,知道了啦!」蜘蛛男子又好氣又好笑地推開對方,向仍然錯愕的約書亞投以憐惜的視線。「抱歉,我們就先聊到這裡吧。」
話畢,蜘蛛男子不管約書亞的反應,兀自拉著西裝男子往前走。走了幾步,他回頭,向約書亞吶喊:「啊!對了!有件事忘了跟你說!」
約書亞困惑地望著蜘蛛男子,尚未啟唇,便見對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。
「歡迎來到地獄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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